不被辜负的日子(746)一场跨越时空的宣言
我与阿妹差不多是同龄人,她比我早出生二十个月。当我在昨日傍晚迎着落日余晖迈着少女的步伐满怀期待地朝鸟巢走去,去看年过五十的张惠妹演唱会时,心里忍不住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五十岁,意味着什么?或许在一些人的眼里,五十岁的女性是步入退休的年龄,而在我和阿妹的心里,五十岁,是生命中最黄金的季节,是正在向着一个更高的巅峰迈进,也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龄。我们终于在这个年龄里懂得了爱,学会了爱,知道如何以更好的方式爱自己,爱世界。
晚上七点整,当北京鸟巢的夜空被数万支荧光棒同时点亮时,张惠妹站在舞台中央,用她标志性的沙哑嗓音唱出第一个音符,那一刻,时光仿佛倒转三十年,却又被全息投影与环绕声效的科技浪潮推向未来。
五十二岁的张惠妹披着一头及腰的白发,穿着一身黑色的流苏演出服,脚蹬一双及膝的恨天高长筒靴,以“流行女帝”的姿态,在占地几十公顷的北京双奥主场馆正式开启了她的鸟巢演唱会——一场关于音乐、生命与时代的盛大对话。或许,这不仅是一场演唱会,更是一份跨越年龄与时空的文化宣言。
这是一次艺术与科技的共生,更是一场视听革命的狂欢。说实话,开篇有些恐怖,正好又是清明假期,我看着这个完全与我们这个年龄不符的刺耳的声响乃至刺目的画面,心里不禁疑惑:阿妹这是想要干嘛呢?
观众席被切割成无数个光影碎片,全息投影将她的身影投射成数个镜像,仿佛平行时空中的阿妹同时演绎着不同年代的宣言。沉浸式ASMR技术让声波化作可触摸的震颤,从《血腥爱情故事》的撕裂感,到《我最亲爱的》的缱绻低吟,观众在声光电的包裹中坠入一场集体梦境。我既在梦境之中,但同时又像一个局外人,或许也是全场为数不多的清醒者。我没有和大众一起挥舞荧光棒,我冷静地坐在那里,观察着现场的一切。我除了看阿妹,也观察观众。如果阿妹是演唱者,我则是个观察者,同时也是一个记录者,或者也是一个聆听者。听她在歌声中如泣如诉,太多歌词都是一个被爱抛弃的失意女性的怒吼或者低吟。说实话,这不是我的性格。我仔细看着歌词,有些惋惜,总觉得歌词可以更经典。在我看来,那些歌词有些像一个女人的唠唠叨叨,太过通俗,或许正因此,阿妹的歌赢得了无数中年女性的心。因为太多的中年女性,有着太多的不如意。
由于鸟巢太大,就显得舞台太小,舞台上的阿妹就显得愈发的小了。人们都说她胖得变型了,我却依然觉得她小。我已经算是处于上佳的位置,在最中间的最前面,但看舞台上的阿妹依然觉得不够过瘾,于是常将视线投向大屏幕。
直觉,阿妹的这次演唱会试图在重新定义“现场”的意义。当数字时代的人们习惯于隔着屏幕消费娱乐,阿妹却用科技手段将“在场感”推向极致——舞台上的她既是真实的血肉之躯,又是被技术解构的符号。这种虚实交叠,恰如当代人对情感体验的矛盾需求:既渴望真实的温度,又迷恋虚拟的幻象。
毫无疑问,音乐是有的力量的。阿妹的音乐,似乎是一场从个体记忆到集体的疗愈,人们一起跟着唱起那些熟悉的歌。那些曾被刻录在磁带、CD与数字播放器里的旋律,在数万人的合唱中获得了新的生命。
这次演唱会曲目的编排如同一部个人史诗:九十年代的野性呐喊、千禧年的情歌经典、近年实验性的电子元素……这些音符串联起的不仅是她的音乐编年史,更是一代人的情感记忆。
有趣的是,这场演唱会的观众席中既有见证她出道的老歌迷,也有通过短视频平台认识她的年轻人。当《三天三夜》的节奏炸响时,不同年龄层的人们在相同的律动中达成和解。这种代际共鸣,恰恰印证了张惠妹音乐中的普世性——她的歌声从未被时代标签禁锢,始终在诉说人类最原始的情感冲动。有些歌词甚至带着很操的字眼,什么“混账”“滚蛋”之类的,有时阿妹也会做出一些撩人的动作与眼神。我以为与年龄不符的这些举动,可恰恰会成为观众席中的沸点,人们总是在那一刻“哗”地沸腾起来!
看着她的有些表情,我也在想,她是在讨好大家吗?但转而又想,或许这就是她的任性与自在吧,管别人怎么看呢!反正那一刻,她想这么干!这位从台东山地走出的原住民少女,如今已经完全活成了自己,她时刻在体验属于她自己的高潮!
是的,正如一个作家的高潮在文字里,一个歌者的高潮在歌声里,一个画家的高潮在绘画里……那一刻的阿妹,情不自禁的向观众抛出她的媚眼,展示她的性感与妩媚。就像热恋中的情人,在性爱里彼此脸上泛起的红晕,以及眼神里的流光溢彩。
她所有的呈现,或许都在打破社会对性别、年龄与身份的刻板想象。说实话,一场长达三四个小时的演唱会,我坐在下面都觉得累,但是站在台上又唱又跳的比我还年长两岁的阿妹,尽管偶尔也会停歇下来,说上几句,温柔地抱怨北京的柳絮真是太浪漫了,沸沸扬扬的给她伴舞,偶尔还怕她饿了,以为自己是棉花糖,还毫不吝啬地喂她一口又一口。阿妹甚至夸张地说,她至少吃下了半碗北京的柳絮。虽然难免噎着了她的嗓子,但是她依然坚持把两场演唱会完整的唱了下来。
我佩服五十二岁的阿妹站在鸟巢舞台上那种旺盛的精力以及永不枯竭的演唱欲。这让我想起麦当娜在五十九岁时开启的“叛逆之心”的巡演。张惠妹的鸟巢之夜,不仅是个体生命力的狂欢,更为大家提供了一种新的老龄化叙事:衰老并非衰退!她更用两晚的狂欢证明,真正的流行文化从不是昙花一现的流量游戏,而是能在时光长河中沉淀为集体记忆的精神图腾。她让我相信,只要心中仍有火焰,生命的舞台便永无边界。
鸟巢就在我住所的眼前,我也在想,如果有一天给我这样的机会,让我在鸟巢为数万人讲上三个小时,关于我的生命与成长,我会讲得让观众如痴如醉或者热血沸腾,还是如大梦初醒呢?
今天,假期后第一天上班,一直忙到现在,各种微信、电话、安排,乃至见面。今天也是身份证上的生日,收到各种短信祝福,也收到了各种鲜花、蛋糕。还收到了来自杭州的非遗大师叶建明夫妇给我寄来的一箱西湖龙井。
一位作家与一名歌星的区别在于,属于作家的掌声很少在盛大的现场,而常常是在心里默默地共鸣与认可。然而我喜欢这样,我喜欢我在默默地写,有人在默默地看。每个人都有其自己的精彩,我与阿妹不同,她依靠声音获得一切,而我将透过我的文字,走进人的心里去……
沈思源于2025年4月7日